第157章 悬壶(八)-《将门权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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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胖子惨叫着爬起来,哭天喊地地冲向了宅子后头。

    “把这宅子里姓许的都抓起来,绑在衙门前示众。”楚识夏想了想,说,“罪名是,侵吞土地、鱼肉乡里,再加一条刺杀钦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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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及至许多寿一家被绳之以法,同知县一起绑在衙门前示众,沉默的淳县百姓才开始怒吼。

    他们绝望了太久,唯一一个为民请命的曹节死在遥远的帝都,便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回来拯救他们,再也没有人敢于在苦难下呻吟——即便他们知道,死亡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解脱。

    羽林卫里选出了个文笔好的人,坐在衙门前听人诉说,将许多寿经年累月犯下的罪状尽数记录在册。羽林卫们都是帝都出身,以为一辈子在军队里熬不到头便是最痛苦的事,从未见过这样的连活着都需要勇气的人间。

    几个羽林卫先是在疯狗堆里滚了一身伤,后又是看着干瘦的小孩子向他们道谢,心里涌起怒火,便明里暗里地给许家人上刑——或是故意不给水喝,或是故作遗忘了给干粮。

    许多寿从一开始的求饶到辱骂云中楚氏满门,忍无可忍的羽林卫直接塞了他满嘴的米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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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淳县鱼鳞册清算完毕的那一天,楚识夏在曹节妻女的墓前上香。

    曹节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,许多寿强抢曹节妻子不成之后,二人便结下了梁子。新政颁布后,许多寿联合一众乡绅,伙同知县等人掠夺田地、转移赋税。曹节首当其冲被要求追缴赋税——或者拿他的妻子来换。

    曹夫人当夜悬梁自尽,没过多久,曹节的小女儿在惊恐交加之下病逝。后来淳县被逼死的人越来越多,曹节逃出滨州,北上帝都告御状。曹家母女的坟墓一度被许多寿掘开,是淳县百姓趁天黑偷偷重新掩埋。

    “曹夫人,曹县令葬在帝都近郊。待到瘟疫平定、海晏河清之时,我再命人迁坟,让你们一家人团聚。”楚识夏在坟前拜了拜,轻声说,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楚识夏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。

    也许是为被有心之人利用的新政,也许是为宣政殿上没有救下的曹节,也许是为至今仍在帝都搅弄风云的许得禄。古往今来,变法革新无有不流血者,楚识夏深知新政推行不会一帆风顺,但在亲眼目睹被庞大的时代车轮碾过的芸芸众生时,还是忍不住战栗。

    她不是没有愧疚过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楚识夏又说。

    程垣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,说:“大小姐,我们该启程了。”

    楚识夏深吸一口气,点头表示知道了。

    程垣忍不住问:“大小姐,许多寿真的要送往帝都吗?”

    不止许多寿,许家上下几十口人,连同羽林卫搜集的证据、伪造的鱼鳞图册、淳县百姓按手印的口供,都要一同送到帝都,听从皇帝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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