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你一个大姑娘家的,叫你去你就去么,解你扣子你都不知道反抗么?”郭长有继续逗自己的媳妇。 “你就是流氓,撒了种儿拍拍屁股就走,害得我像头老母猪一样左一个生右一个生。那年生立冬,我正在园子里起萝卜呢,孩子就来了,着急忙慌往家里跑,还没爬炕上,孩子就生裤兜里了,你说悬不悬?”庆芬讲起往事像说书一样。 郭长有收起脸上的笑容,说:“媳妇儿,你和这一堆娃娃把我的脚绊住了呀!我一个孤儿,不知从何处而来,也就不愿去想向何处而去,所以一直向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快活日子。你倒好,孙猴子一样,一口气给我变出了6个小猴儿崽子来。” “郭长有你没良心,你不图快活,我一个人就变出这6个猴儿崽子了?生完立冬后你没回来这4年,我肚子多消停!”袁庆芬也不依不饶。 “还说呢,肚子是消停了,人却变成了干巴老太婆。你这块地还就得我勤去犁勤浇水。” 郭长有这次回就不想往外走了,可是村里人却不答应,总有人上门说:“长有,别在家呆着啦,出去帮我们生钱去吧。” “你媳妇孩子有我们照应着,放心去吧!” “要不这一冬一春你先出去,来年挂锄时再回来,我们帮你家盖房子。” 这些劝说,在寒冷的冬天里毫无效果,郭长有已经一点点喜欢上了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快活日子。然而,春风乍起,春雨过后,杏花桃花次第开放的时候,郭长有的心也像眼前的黑土地一样,开始长出绿草来。这次他没有丢下张字条偷偷摸摸地离家出走,而是跟老婆孩子告了别,甚至连小雪也抱了抱亲了亲,才揣着乡亲们一家一户凑的本钱上路了,因为有上次的收益,这次带去的钱更多。 这一去便再无消息。 春耕过了,三遍地也锄完了,男女劳动力都挂锄休息了,陆陆续续有人来郭家询问长有啥时回来?什么时候准备动土盖房?袁庆芬其实比哪个都心急,而此时,她知道自己必须稳住神儿,因为大家来可不是专为询问她家盖房之事,而是关心他们投出去的本钱能赚多少。她这时如果一慌神儿,大家心里不就更紧张了么。 母亲总是催促立春去大队看看有没有父亲的信来,每次收获的都是失望。后来立春只好敷衍母亲,明明没去大队部,却谎称没有来信,连她也确信,不会有信来了。 过了一年,两年,已经第三年了,郭长有依旧杳无音信。乡亲们等得实在不耐烦,说不指着挣了,能回来个本儿就行啊,这个说缺钱等着给儿子娶媳妇,那个说用钱给媳妇看病,袁庆芬不得不依照郭长有留下的小本本上记下的数字,给大家返钱。郭长有留给她准备盖房的钱都支出去了,也只还上了不到一半儿。 那个时期,关于郭长有的传闻很多。有说他倒腾买卖赔了钱还不上,没脸回来了。有说在外地跟人打架被人打死了。有说他骗了人家的钱,被判刑关进了监狱。也有说他家外有家,躲在另一处温柔乡里不肯挪窝了……总之,郭长有丢下老婆孩子,欠下一屁股债,人间蒸发了。 这一年,上河村分田到户,郭家分了十几亩地。这时候,袁庆芬却病倒了,一病不起,又是像那年一样,面颊潮红,咳嗽不止,还咳血。多亏孩子们的铁蛋儿舅舅帮着,才勉强把地给种上,而铁蛋儿舅舅也有他的一家子人需要养活呀。15岁的郭立春小学一毕业就下田劳动了,13岁的弟弟郭芒种和12岁的弟弟郭夏至也很快成了好帮手,连10岁的立秋和8岁的立冬也能带小妹妹,做饭喂猪喂鸡了。 这年冬天,田野里的庄稼都收仓入库,过了元旦,眼见就要来到春节,如果郭长有能回来,这个时候应该回了,因为再无田里的农活儿可做,他不必为自己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感到惭愧。可是,外边的柴门依然静悄悄的,没有一点动静,雪簌簌地下着。 “叫爸爸呀,叫爸爸”,袁庆芬耳边总有这样的声音传来。 第(2/3)页